宗谷岬,是日本最北端,這次的冒險,除了挑戰自己的極限外,還有一個目的,就是在宗谷岬的地標,展示「莫惹台灣」的毛巾。這四個字,是徐玫怡跟張大魯一起設計的。很久以前,我就想帶來日本,可是因為已經買不到了,我只能拜託大魯幫忙,想不到大魯一口答應,立刻從台南寄來了毛巾給我。
在宗谷岬拍這種照片,是不是很矯情呢?一點也不會,因為我不知道要如何表達對於台灣的憂慮,外有強國威脅併吞,內有呂布裡應外合。他國選舉,換黨執政稀鬆平常,我國選舉,一次選錯青鳥飛翔。
我沒有能力還能多做什麼,或許只能鼓舞同伴而已。但是別叫我去天安門拿這個,下半輩子我還想繼續騎車。要我去的人,可以先去高喊勿忘五月三十五日。
但是,這也注定了這件事很不容易,尤其是在出發的時候,我發現,公路車的龍頭歪掉了。其實,早在組裝的時候,安迪就提醒我,龍頭好像沒有鎖緊,但是我想,似乎還好,也就放著了。但是,今天一樣很早出門,安迪還在睡覺,我只能自己維修。我把六角把手拿出來,重新鎖緊一遍,然後,我就出發了。
早上的稚內市區,仍然是陰天,氣溫只有 16 度左右,人潮也有些冷清。很快的,我就上了 238 國道,左邊仍然是大海,一條筆直的公路,就在我面前,而且幸運的是,一路順風,在努力的踩踏下,平路的時速最高竟然達到 41.7 公里,1 個小時左右就到了宗谷岬。
意料之外的是,竟然有台灣來的自行車團,就跟在我後面。他們因為天氣不好,所以決定坐車來這裡。到達以後,他們輪流跟我的車、還有我一起拍照,現場就像是台灣人認親大會,原本沉靜的宗谷岬,突然熱鬧起來。然而,我等了好久,我的安迪呢?
他說,因為塞車,所以晚到。
最好是塞車啦!那條筆直的國道,哪有可能塞車?
我就在寒風中等待,因為我需要他把「莫惹台灣」的毛巾帶來拍照。可是,更悲傷的事情來了:宗谷岬,開始飄雨。這件事對於騎車來說,相當不方便,全身濕透會讓自己的體力慢慢耗盡,所以我不爭氣的決定上車,在宗谷岬附近的餐廳吃飯。最值得一提的,是我點了干貝蓋飯。
身為海邊人,我還真心沒看過這種蓋飯,滿滿的干貝就覆蓋在米飯上,而且價錢就是日幣 1500 元而已。生鮮干貝就像是不用錢一樣,難怪安迪說,這裡是全日本最北邊、最有錢的村落,據說,很多居民都是開跑車。
午餐以後,雨勢稍停,我決定下車繼續努力。說實在話,開車能欣賞到的風景是少的,騎車才能看到更多。離開猿払村以後,轉向往音威子府前進,我這才發現,風向已經變成逆風,而且,氣溫降到 12 度。
從稚內、宗谷岬、猿払村、音威子府,最後到天塩溫泉旅館,總長要 188 公里。爬升要 1176 公尺,在逆風中前進,其實很吃力,速度就只能維持在 21 公里,而沿路風光已經從海景轉換成山嵐。不誇張的說,這條公路,都是乳牛牧場,鈴木牧場、半澤牧場等等。大小牧場竟然有數十個,造就了路上的牛糞味,蔓延了 20 公里。行走在這條牧場公路,好處是風景壯麗。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,但缺點就是味道如影隨形,很難忘卻。
我當時第一次產生了一個念頭:其實上車就好了,幹嘛這麼折磨自己。然而,我覺得事情不能這樣,我要把既定的路線走完,怎麼可以這麼頹廢?於是,走著走著,我進入了浜頓別町。頓別,在阿伊努語裡,是「流入湖泊的河川」,浜,應該是「海邊」的意思。進入了這個棋盤式規劃的町中心以後,導航要我左轉。經歷過幾次的教訓以後,我已經不再相信這個導航。站在路口,雜草叢生,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這條路的指引招牌:
林業專用道:常盤線
常盤你個貴子啦!又要引誘我進去碎石子路嗎?當下我立刻決定改為汽車路線,再也不相信這個導航路線。畢竟,被騙第一次是導航的錯,一再相信導航,讓它帶我去深山裡,那就是我不對了。於是,我把導航改為汽車路線。
這樣,總算又重新回到國道上。雖說是「國道」,但是跟台灣概念不一樣,就是「國家維護道路」的意思,公路車是可以行駛的。國道上,幾乎沒有車輛,遠遠聽到聲音以後,大概 30 秒才會看到車。於是,我繼續加快速度,往音威子府前進。這條國道,似乎永無止盡,已經走了將近 130 公里,過了中頓別町,進入了小頓別町,這時候,天又開始下起雨了,我的力氣,又再度放盡。這時候,是傍晚 6 點 8 分。
我停車在小頓別郵局前面,旁邊是已經關閉的警察派出所與無人居住的民宅,前方是已經廢棄的舊丹波旅館。四下無人。雨開始飄落,一隻狐狸,就大剌剌的經過我面前。
我決定,召喚安迪出現,即使目標只剩下 31 公里。
安迪這時候正在開車 10 分鐘左右的前方,他告訴我,往前確實雨勢不小,接下來就這樣了,我們到了「熊出沒注意」的天塩溫泉旅館。
到目前為止,我已經蒐集到狐狸、白鷺、乳牛、鹿,還有什麼,在前方等我呢?
原文出自呂秋遠臉書,芋傳媒經授權轉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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