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忠憲專欄》黑格爾影響世界的兩頁手稿

哈伯馬斯 98 歲了，記者在他 95 歲生日時訪問他。

哈伯馬斯先生，如果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年輕人，在氣候危機、民粹主義猖獗和數位監控面前試圖理解世界，您會向他推薦哪本哲學著作？它會是批判理論領域的一個嗎？

哈伯馬斯：我不會推薦任何當代的快速診斷，而作為對哲學思考的激勵，我會推薦黑格爾手稿中倖存的兩頁的內容，標題是德國最古老的系統程序，這個標題有些誤導性。即使有人──比如說一個年輕的高中畢業生──不理解這些詩句的背景，她也會感受到一種詩意哲學思維的超越力量，這種思維力量在當時感動了黑格爾、謝林和荷爾德林朋友，以及幾年後法國大革命。

這段文字討論了一種倫理學，由於整個形而上學將來會歸於道德範疇，因此這種倫理學將包含所有理念或所有實踐性命題的完整系統。

這裡我將探討物理學的領域，問題是：一個道德性的存在，需要一個怎樣的世界？我希望給予我們目前依靠實驗緩慢前進的物理學一些翅膀。如果哲學提供理念，經驗提供資料，我們最終可以得到一個我期待未來時代的宏大物理學。當前的物理學似乎不能滿足我們這樣具有創造性精神的人。

從自然界回到人類的創作，我將首先展示關於一個沒有國家的理念，因為國家是機械性的，就像關於一個沒有機器的理念一樣。只有自由的對象才能稱為理念，因此，我們必須超越國家！

最後，我將談論關於一個道德世界、神性、不朽的理念——推翻所有迷信的崇拜，通過理性來追究新近的虛偽理性，並實現所有心靈的絕對自由。這些心靈在自身內部攜帶著知性世界，並且不應在外部尋找神或不朽。

最終，整合所有理念的是美的理念，這個詞在較高的柏拉圖意義上使用。我現在相信，當理性包含所有理念時，其最高的行為是一個美學行為，真理和善僅在美中相結合。

哲學家必須具備如詩人一般的美學力量，缺乏美學感的書本哲學家。不是真正的哲學家。精神哲學是一種美學哲學，沒有美學感，甚至連歷史都無法靈活思考。這裡應顯明，為何某些人無法理解理念，並誠實承認只要超出表格和記錄範圍，他們就覺得一切都是黑暗的。

詩因此獲得了更高的尊嚴，最終將再次成為人類歷史的教師，因為已經沒有哲學，也沒有歷史，唯有詩歌將超越其他所有科學和藝術。

同時，我們常聽到大眾需要一種感性的宗教。不僅大眾需要，哲學家也需要。理性與心靈的單一神論，想像力與藝術的多神論，這正是我們所需要的！

首先，我將談論一個我認為沒有人曾想到的理念——我們需要一種新的神話學，這種神話學必須服務於理念，成為理性的神話學。在我們使理念美學化，即神話化之前，它們對大眾沒有吸引力；反過來，在神話變得理性之前，哲學家會感到羞愧。因此，最終啟蒙者和未啟蒙者將攜手合作，神話學將變得哲學化，大眾將變得理性化，而哲學也將變得神話化，使哲學家具有感性，從而在我們之間達成永恆的統一。

再也不會有輕蔑的目光，也不會有大眾對其智慧和祭司的盲目恐懼，這樣我們才會迎來所有力量、個體以及所有個體的平等發展。沒有一種力量會再被壓抑，這樣就實現了心靈的普遍自由和平等。一個從天而降的更高精神，將創立這種新的宗教，這將是人類最偉大、最後的作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