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個我很尊敬的大姐,她雖然沒有參選任何政治職位,但是她在許多場民主運動中幾乎無役不與,口才、反應都屬一流。她給人的印象就是精明幹練,在幾年前當上阿嬤,先生也已經退休。
昨天下午,我們恰好一起工作,在空檔休息時間,她很神秘的把我拉到一邊。她很關心最近一連串的性騷擾事件,她想問我,對於 2024 年的選舉會不會有影響?不過,當我認真解釋權勢性交、猥褻、騷擾的意思時,發現她心不在焉。她在聽完一個段落之後,苦笑的對我說:
「小老弟,你一定覺得很難想像,但是如果照你剛剛跟我說的意思,我要跟你說,我被騷擾了。」她的臉色很凝重,眼睛很紅,看得出來她受到很大的委屈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我有個認識十幾年的女生朋友,我們兩家人都會一起出去玩,彼此也都很熟悉。去年年底,女生邀請我跟先生一起去她家吃飯。那天晚上,我們四個人一起聊天,後來要結束了,我先生去開車,所以先離開。她老公陪我下樓。本來我也覺得這件事沒什麼,我走在前面,她老公在後面,突然,她老公抱住我,把手伸進我的內衣裡,摸我的胸部。我用力掙脫他,很驚慌的問他,他到底在做甚麼!他說,他喜歡我很久了,他老婆不知道,當下我們僵持了幾分鐘。這時候,我老公的車也來了,我就趕緊上車。」
「當下,你沒有跟你老公說?」
「沒有。我不知道為什麼,當時不敢說。」
「後來呢?」
「事情發生後的幾個月時間,我不敢再跟原本的好朋友聯繫。她可能也感覺到異狀,於是主動邀請我跟老公去她家。」
「你有去嗎?」
「我沒去。然後突然就情緒崩潰了,一直都電話裡哭,什麼都說不出口。她好像知道發生什麼事,也沒有說話,我們兩個女人,就在電話兩頭沉默不語。」
「接著呢?」
「幾天後,她打了電話給我,對我抱怨她老公。她說,當天她問他,究竟有沒有對我動手動腳,他很生氣,而且說都是我勾引他。」
「你朋友相信他嗎?」
「她說,看先生的眼神與語氣,她知道。他也是慣犯了,她希望我原諒他。我當下聽了很憤怒,我要怎麼原諒他?」
「我覺得她已經被策反了,她不會支持你的。」
「對。她就告訴我,她只能支持他先生。如果我真的出面指控他,她不會支持我。」她看起來很難過,「而且,她說我們以後不會是朋友。」
「這種朋友!不要也罷!」
「對,我已經不要這個朋友了,而且,我決定公開站出來,我要跟我們身邊的朋友講這件事,讓這件事可以公開。」她頓了一下,「而且,即使被她老公告妨害名譽,我也甘願。」
「沒關係,他告你,我會幫你辯護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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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騷擾與性侵害的發生,與年齡、長相、個性、穿著都無關,請不要用各種方式糟蹋被害人,例如「長這樣、年紀這麼大,誰想騷擾你」之類的風言涼語。這很惡劣。
- 被害人沒有當場報案,有很多原因與考量,司法上也確實會將這一點列入考慮。但是,請不要把「為什麼不尋求司法協助」,跟「可見是價錢談不好」連結在一起。這很侮辱人。
- 如果被害人不願意參與性平機制,不是因為心虛,不是因為沒證據,可能是因為重複陳述、並且要走流程,真的很辛苦,很多時候,不是「我們不要算了,好不好」就可以解決的,而是她必須要很勇敢、很勇敢,才能走出這一步。
- 性騷擾的舉證很不容易,但因為通常是慣犯。姑息這一次,肯定會有下一次。所以,這次沒有辦法舉證,也會有其他人舉證。
- 嫌犯身邊的人,一定知道怎麼回事,但是,基於種種原因,他們可能會袒護這個人,別因為這樣對人性失望,因為這才是真正的人性。
- 關於性騷擾等犯罪,我們需要做的是更廣泛的性別平等教育,以及更周密的性平申訴管道與程序,能夠保護被害人。
- 當同事或下屬反映自己不愉快的經驗,我們需要做的是聆聽、信任、陪伴與支持,如果是主管,那麼更應該挺身而出,協助被害人做些什麼。
- 質疑當事人的動機,不會讓事情更好。如果受害人願意自己公布所有的情節,肯定是拿命來換,不需要去要求所謂「完美的被害人」。
- 加害人會不會被誤會?當然也會有這種情況。但是什麼話不該說、什麼事不能做,自己也可以檢討,而不是急著澄清對方有陰謀,要毀掉誰。
- 除了極少數的情況外,多數被騷擾的人,其實都可以分得清楚,什麼是騷擾,什麼是無心之過。
但是,很遺憾的,台灣在性別平等的道路上,確實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。不論是檯面上的某些政治人物,或是檯面下的許多群眾。
原文出自呂秋遠臉書,芋傳媒經授權轉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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