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理分析學家佛洛姆(Erich Fromm)在《愛的藝術》中說:
「我一直相信,真正的愛情可以在對方身上喚起某種有生命力的東西,而雙方都會因喚醒了內心的某種生命力而充滿快樂。」
佛洛姆認為,愛的本質有四大元素:關懷、責任、尊重和了解。
今天是佛洛姆的冥誕,他在 1900 年出生於德國法蘭克福。身為猶太人,為了逃避納粹的迫害而前往瑞士,再到美國發展學術、任教。晚年又回到瑞士。
他的著作甚豐,尤以《逃避自由》(Escape from Freedom)是分析專制獨裁政治形成的心理背景,最具啟發性。
我在高中時深受佛洛姆的啟發。以下是我在回憶錄《小瘋人生》中的一段受佛洛姆啟蒙的敘述:
〈佛洛姆教我不要「逃避自由」〉
在民主自由的理念上,高中時代讀到心理分析學家佛洛姆的 《逃避自由》的理論,大受啟發。他比喻獨裁者的形成,像「虐待狂」跟「被虐待狂」的結合。
佛洛姆說:
「想要主宰他人的行為與想要被主宰的行為雖然正好相反,但實際是有密切關聯的。從心理學的觀點研究,兩者有一個共同的來源,你不能忍受自己的孤獨及懦 弱,這種現象為共生體,意即兩者必須共存。因此必須喪失其個別獨立的完整性, 而成為互相依賴的現象…,一為失去自己,使自己融化於外界的權力中;另一為 擴大自己,使他人變成自己的一部分。」
獨裁政治便是「虐待狂者」(統治者)與「被虐待狂者」(擁護獨裁者)的 密切合作而形成的。人民由於徬徨、無助、孤獨、不安全感等,而造成逃避的心 理機制(Mechanisms of Escape)。
佛洛姆說:
「逃避的心理機制在被虐待者方面而言,是指其個人有放棄其自己獨立自由的傾向,而希望去與自己不相干的某人或某事結合起來,以便獲得他所缺少的力量。」 「被虐待狂的景象,有依賴的特性,其一般的取向,很明顯的是一種病態及無理性的,但卻常常以合理的方式表現出來,他們總是認為其依賴特性是愛護與忠心。」「獨裁主義的勇氣是能承受他們的主宰所帶給他們的一切命運,能忍受而不抱怨是最高的美德…。獨裁的特性中,服從才能代表他們的英雄氣概。」
了解這種逃避自由的心理機制,對於歷史上人民擁護獨裁的心理背景,應該 可以更加了然。在帝王專制或極權獨裁的政治下,奴性的人民總自認為對獨裁統治者的一言一行表示無異議的馴從,是一種忠心愛國的表現。反之,若是對統治者表示異議,則是一種「叛國」、「叛亂」的罪行。
佛洛姆的分析,仿佛針對著三年前還在書桌上擺著蔣介石照片的我而發的。
我一路所受的教育–效忠領袖,報效國家–的教育,不就是這種培養廣大人民「逃避自由」的教育嗎?
也差不多在此時(高中二年級),我讀到徐訏的《個人的覺醒與民主自由》。他是文藝作家(以《風蕭蕭》聞名),也在《自由中國》發表自由主義的文藝理論的文章。徐訏以下這段文字也把我打醒:
「個人崇拜乃是英雄主義的產物。當一個領袖,可以肅清壓抑一切異己的勢力之時,他就必須造成一種偶像性的個人崇拜,這時候,他必須被神化為萬能,變成一個祭師,代表了神,成為聖經教義的最正確的詮釋者,使無人可以變動其領導地位。」
佛洛姆和徐訏的理念,今天來看仍然很管用。今天的中國出現終身職的「習皇帝」,竟然還有很多人覺得沒有關係,說「國家」比較重要,個人無自由沒關係,這正是「逃避自由」的心理。台灣有部分人逃避自由,中國人更是比比皆在逃避自由。
(以上摘錄自拙著《小瘋人生》第6章「第一次覺醒」)
原文出自李筱峰臉書,芋傳媒經授權轉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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