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滑冰國手黃郁婷,在參加北京冬季奧運以前,在 IG 上公開一張穿著中国隊隊服的照片,被台灣各界撻伐。
「運動歸運動,在運動屆裡,我們沒有國籍之分,大家賽場下都是很要好的朋友」。
黃郁婷如是說。
「屆」應該是「界」。
「運動歸運動」,另外一句,當然就是「政治歸政治」,但運動即是政治,任何說不是的人,不然就是搞不懂「運動」是什麼,甚至也搞不懂「政治」是什麼。
「政治」就是敵我關係的界定,運動,就是敵我競爭。
所以,如果你是「人手」、「家手」,那你就是代表自己,或你家去比賽。但是,你是「國手」,這代表,你是代表「國家」去比賽,你就跟全國人民有關,你就不只是你自己而已。
真正該談,而沒談的問題,其實是「大家賽場下都是很要好的朋友」這句話。其實,這不僅是在體育界,也許有這個問題,這在各界,都是個「倫理問題」。以前有個說法,「別看政客在電視上打來打去、罵來罵去,他們私下感情超好,根本都一起去喝酒、上酒家」。
我以前就對這種說法不以為然,哪有可能如此?
後來,自己踏入政治後,發現這還真的是常見的現象,尤其在地方政治上。政治人物,時常要把時間花在與其他政治人物的互動上,議場裡、媒體上、地方上,時常都要遇到彼此。這時候,要如何保持禮貌、相敬如賓,這就是個學問,甚至是藝術。我發現,很多被人詬病為「這些政客私下根本就很麻吉」的行為,就是來自於這種「政黨邊界」、「友誼邊界」的拿捏。說真的,一個民進黨人要怎麼跟國民黨人,甚或是民眾黨人、中国共产党人,成為肝膽相照、觥籌交錯的好朋友,我不知道,我也無法理解。
我有認識來自各個政黨的人,我可以說我們是「認識的人」(acquaintance),但我無法說我們是「朋友」(friends)。重要因素就來自於,我跟那些人,基本上有著不同的宇宙觀。人若是不同心,連同床都可以異夢。我與一些他黨人士,自然是沒有同心,所以「以禮相待」已經是我的極限。
更不用說,若他黨是個曾經冷血殘殺七歲小女孩的威權政黨,下令殘殺的人,現在還被他們開了個「紀念園區」來紀念,另外一個政黨,還是個規劃出這個紀念園區的政黨,而該政黨的幕僚,還好意思寫文章罵民進黨政府沒有在做轉型正義。
所以,我在個人的層次,可以對他們以禮相待,但我實在不知道,當我要真誠與朋友交陪時,若對方是個覺得殺了七歲小女孩沒什麼的政黨,對方是個要幫助殺人犯蓋紀念圖書館的政黨的追隨者,我要怎麼跟這種人「無話不聊」,我也許太擇善固執,但其實我只是覺得下了班交朋友還要跟人勾心鬥角,實在太累,我做不到。
「成為大人」的必經之路,就是知道何時說「不」。但,往往,就是有政治人物真的覺得「政治歸政治,政治歸政治」,他們上班是政黨政治人物,下班是跨黨政治人物。
也許我在這方面,不夠世故,不夠圓滑,但我就是覺得我寧可把時間拿來服務市民、與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努力、與我愛的家人在一起,我也不知道,把時間拿來跟那些我無法同心的政治對手交朋友,意義何在。
我倒不是覺得,我是民進黨員,所以我必須一定只能跟民進黨員交朋友。又不是說民進黨員就一定與我隨時都同步思考。民主國家,加入政黨的理由可以千百種,他加入了民進黨,不代表跟我加入的理由一樣,也不代表我跟他就有話可聊。我在意的,仍然是人對國家的想像,對台灣文化的認同,對建構台灣國的未來,各方面的契合。合則來,不合則去,沒有必要為了合而合。對外,我們本來就絕對不與對手好來好去。對內,我也不覺得應該要當雙面人,從來就都應該是對事不對人,既然你在對手陣營,那我們的交情就是點到為止就好。
這是我的一點經驗,分享給每一個,即將踏入社會的朋友。化約成幾點:
- 政治就是敵我關係。
- 社會處處是政治,隨時、處處都在界定敵我。
- 敵我關係雖可以是自我認定,旁人的認定,也許還更重要一點。
- 謹慎選擇自己的朋友,真心相待。
- 如果要與競爭對手交朋友,必然有彼此的算計,這樣會很累,也會讓自己其實真的很孤單,沒有真正的朋友,所以如果你像我一樣,不夠城府、不夠老練,索性就都不要浪費生命在那些必須要爾虞我詐的人與事上。
- 人生苦短,把時間留給愛護自己的朋友與家人,做個快樂、正面的神隊友。
- 這樣你會比較滿足、快樂,友情、親情也會比較長久。
原文出自張之豪臉書,芋傳媒經授權轉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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