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想想論壇》謝聰敏先生簡傳與臺灣人的民主之路

本文作者為江昺崙，由想想論壇授權轉載。

謝聰敏先生簡傳 – 英雄出少年

謝聰敏先生，生於 1934 年，彰化縣二林人。二林位於彰化的西南角，是風頭水尾之地，民風純樸但剽悍，出了很多著名的社會運動家。謝聰敏小時候就住在二林仁和宮對面，農民組合會在仁和宮開會，所以他從小就聽長輩講「二林蔗農事件」的故事，還有抗日的仕紳謝春木的事蹟。

就讀彰化中學的時候，為了「義氣相挺」，幫同學作弊，結果被迫轉學。後來插班到台中一中，受到一中自由風氣影響，閱讀盧梭的思想、也私下閱讀吳濁流及魯迅的小說等等。

考上台大法律系後，時常蹺課到圖書館讀書，因而認識了在圖書館打工的魏廷朝。兩人時常一起閱讀馬克思、丸山真男等各大思想家的書籍。當時，因為政治與文化等因素，本省籍的學生大多比較親近，在黨外高玉樹競選台北市長的時候，本省籍同學還會熱情地聚在一起聽廣播開票。根據謝聰敏回憶，唯一比較親近的外省籍教師，只有哲學系的殷海光先生。

勇敢的知識青年

後來謝聰敏就讀政大政治研究所，因為協助美國國務院做「逃出中國的難民」調查，因而認識了主持計畫的彭明敏，彭明敏當年是台大政治系系主任、聯合國代表團顧問、「十大傑出青年」之一，是國民黨刻意做樣板宣傳的本省籍知識份子。但彭明敏私下是主張台獨的，他非常賞識謝聰敏，會在家裡跟謝聰敏談「一個中國，一個臺灣」的話題。後來他推薦謝到《今日の中國》（註1）雜誌社去工作。

某一天，謝聰敏私下拿了一篇五萬字的文章來給彭明敏看，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註釋及理論，大意是在說蔣介石的失去統治臺灣的正當性等等，彭明敏看了眼睛一亮，說：

「Exciting！」

但彭明敏認為這篇文章太過文謅謅，要謝聰敏拿掉註腳，並精簡有力一點的宣言，後來謝聰敏拉魏廷朝進來一起潤稿，於是他們三人就聚在一起，完成了這篇七千多字〈臺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〉（註2），並且決意在中秋節過後大量散發。

夭折的自救宣言

1964 年 9 月 20 日中秋節中午，一間位於赤峰街的印刷廠的還在營業，老闆正在趕著印製客人的急件。

有個中學生在旁邊看老闆工作，老闆邊跟他閒聊。老闆說：

「剛剛有個軍校的老師幫校長送考卷來印，他們很急，馬上就要取件，收費高一點也沒關係，哪有這種考卷？我自己不識字，不知道上面是寫什麼東西，聽說上個月有人要印反政府的文章，警總要我們注意。你可以幫我看一下？」

說完老闆拿了一張考卷給中學生看。中學生看了，立刻打了一個冷顫。他指著考卷說，這上面提到蔣總統都是寫「蔣介石」，可能有問題，要趕快通知警察。

過不久，那名自稱是軍校老師的人騎著三輪車，回來載走考卷。

老闆跟中學生交換了一下眼神，等老師走了之後，立刻就去警察局報案。

傍晚，特務循線追查，將在附近旅館聚會的三名涉案人士逮捕。隔天就送至東本願寺的保安處調查辦理。

原來彭明敏、謝聰敏、魏廷朝三人對印刷廠老闆謊稱是軍校的校長及教官，趕著中秋節前夕印考卷。他們請老闆印一萬份傳單，把傳單放到朋友家之後，三人分頭到旅館集合，討論下一步行動。但才剛到旅館不久，特務就衝進來抓人了，宣言連一份都還沒發出去（註3），就全數被查扣了。

據說被查獲之後，蔣經國非常生氣，認為國民黨對臺灣籍的彭明敏這麼禮遇，甚至考慮讓他未來接掌台大當校長，沒想到彭明敏會在此時做出這樣的事情。國民黨高層甚至不敢將〈自救宣言〉拿給蔣介石看，因為裡頭將蔣介石形容成「暴君」及「裸體的國王」等，難以想像蔣介石看了會是如何地暴怒。

一直到 1966 年，這份文宣才被世人看見。是由謝聰敏的律師李琳親自謄抄，李琳再秘密轉交給郭雨新，郭再轉給日本大使館，最後傳到海外的台獨聯盟手上，經由羅福全等人募資，翻譯成英文（註4），〈自救宣言〉終在兩年後登上《紐約時報》版面。

「國王沒穿衣服」

那麼，這份〈臺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〉到底訴求是什麼，會讓國民黨如此氣急敗壞？

其實宣言裡面，刻意不提台灣獨立，也沒有提到共產黨左翼革命，只是很實際地，將臺灣的現況描述出來：

根據蔣政權本年的統計，軍費支出佔預算百分之八十以上，這個數目，並不能概括所有的軍事費用。每年由糧食局供給軍隊二十萬噸米的價格遠低於市價，而且遠低於局定的價格；軍隊的運費、電費以及其他應付公營事業的費用，從未結帳：軍需工廠所得與美援物質拋售所得也歸軍隊所有；軍隊的消費，已超過資本的形成。

經濟政策應該有一套長期發展計劃，但蔣政權所做的，只是不顧經濟原則的盲目的投資，以及表面而臨時性的應急措施。他們為了維持軍糧，不惜殺雞取卵，榨取農民。他們深怕軍費一時中斷，所以不敢面對現實，改革它命脈所在的稅收制度，而任它腐化。他們為了鞏固政權，更與財閥勾結，抑制貧苦大眾，造成貧富懸殊的不安定社會。

重點是，

在宣言裡，點出了蔣介石獨以反共之名，行獨裁之實，整個是一場騙局。臺灣人應該覺醒自救，推翻蔣政權，成立新的民主自由政府。

宣言提到：

讓我們結束這個黑暗的日子吧！讓我們來號召不願受共產黨統治、又不甘心被蔣介石毀滅的人們，團結奮鬥，摧毀蔣介石的暴政，建設我們的自由國土。

裡面並未涉及統獨爭議，基本上宣言所訴求的對象是對全體「臺灣居民」所說的，因為「蔣介石不能代表中國，甚至也不能代表國民黨」，所以要「制定新憲法、建立新國家、加入聯合國」（註5）。

一開始特務懷疑〈宣言〉是出自被軟禁的殷海光之手，希望把案件製造成殷海光所主導，但謝聰敏不願意這樣交代，於是特務們惱羞成怒，日夜刑求，將謝聰敏兩隻手臂被綁起來毒打，甚至被醫師注射不明精神藥物，導致謝聰敏日後出現許多後遺症，就算出獄之後，刑求的過程仿若惡夢，仍不斷糾纏著他的身心。

最後，謝聰敏坦承他自己是主筆，遭判十年徒刑，魏廷朝及彭明敏是從犯，各被判刑八年。

「非暴力行動」是謝聰敏先生畢生的信條（翻攝自台灣自救宣言：謝聰敏先生訪談錄）

國際義人參與救援政治犯

由於彭明敏是知名政治學者，有國際高度，獲得美國中國研究權威費正清等人的聲援，國民黨有所顧忌，於是「特赦」了彭明敏，謝聰敏及魏廷朝則刑期減半。

彭明敏雖然沒有坐牢，卻遭到特務日夜監視，等於是被軟禁在家中。而且親人故舊都不敢再聯絡，在路上見面也都假裝不認識一般，他一夕之間從一個非常有名望的大學教授，變成了人人畏懼，瘟神一般的角色（註6）。這樣的社會性抹殺，甚至比坐牢更為煎熬。於是彭明敏暗中計畫逃亡海外。

1970年，謝聰敏出獄後不久，彭明敏與他見面，說話的口吻彷彿交代後事。果然不久後，彭明敏蓄鬚易容，成功逃出臺灣，獲得瑞典政治庇護。

彭明敏到了瑞典之後，聯絡「國際特赦組織」（Amnesty International，以下簡稱 AI），請求國際聲援島內臺灣政治犯。於是 AI 派遣梅心怡（Lynn Miles）跟謝聰敏與李敖等人聯絡，想知道島內政治犯的狀況。

於是謝聰敏及李敖等人，在唐培禮牧師（Milo Thornberry）、梅心怡、三宅清子、艾琳達（Linda Arrigo）及陳菊、陳秀美姊妹等人（註7）的協助之下，把白色恐怖的情況，以及各個監獄裡的政治犯名單送到海外去，讓蔣介石對外宣傳「自由中國」的形象破滅。

因兩盒羊羹再次入獄

1970 年，台北的律師陳逸松，收到一盒日本友人捎來的羊羹，陳逸松將羊羹放在家裡，尚未打開食用，突然間國民黨特務就找上門，指控說這盒羊羹是顆「炸彈」，是「台南美國新聞處爆炸案」及「台北花旗銀行爆炸案」的相關證物。但特務將羊羹切開之後，完全找不到任何炸彈的零件。

日本友人也另外送了一盒羊羹給顏艮昌（時任國大代表），請他轉交給唐培禮牧師。特務們眼看在陳逸松身上找不到證據，就羅織新的說法，認為是日本獨派要請美國唐培禮牧師 CIA 執行的爆炸任務，所以他們又沿線追查了謝聰敏及李敖等人。指控他們替日本獨派及美國工作，犯下兩件爆炸案的犯行（註8）。

由於國民黨對於謝聰敏及李敖等人揭露政治犯名單的行動非常憤怒，卻又找不到整肅他們的理由。所以繞了一大圈，利用日本友人送來的羊羹，羅織了一個荒謬的故事，要將謝聰敏等人一網打盡。

於是 1971 年 2 月，謝聰敏再度被逮捕，這次株連甚廣，連監視謝聰敏的刑警洪武雄，都跟著一起被逮捕入獄。原來洪武雄是謝聰敏的二林親戚，卻被指派要去監控謝聰敏，洪武雄基於正義感，私下跟謝聰敏通風報信，於是觸怒了警政高層。最後洪武雄被判十二年徒刑，比許多政治犯都還要嚴重。還有一名軍法官曾勝賢，因將崔小萍等政治犯的資料交給魏廷朝公開，也在此案一併遭判五年徒刑。

這次「二進宮」，謝聰敏仍遭到特務嚴厲刑求，於是身體變得非常虛弱，腸胃更是劇痛難忍，但情治機關並沒有理會謝聰敏的狀況。後來謝聰敏寫了一封〈獄中來信〉向隔壁獄友小林正成求救（小林因在臺灣散發台獨傳單而遭拘留，預備遣返日本），小林正成將謝聰敏的信挾帶出去，請美國記者協助發表。新聞見報後，國民黨才因為記壓力，才允准謝聰敏保外就醫。

謝聰敏經診斷後，發現是急性的盲腸潰爛。醫生說，再過一個禮拜不處理，謝聰敏應該就沒命了。

後來也因為國際關注，謝聰敏原本被上了腳鐐，可能被判處最高死刑的重刑，但最後經過漫長審判後，改「輕判」九年九個月有期徒刑，又因為蔣介石去世，所以減為六年六個月有期徒刑，罪名是「受彭明敏指揮從事島內叛亂及破壞活動」。

海外流亡與闖關回台

謝聰敏第二次出獄後，仍舊每天被特務監視，身體也變得很差，連走路都要撐著柺杖，生活非常辛苦。於是他在 1979 年的時候，用開公司做生意的名義，申請「商務考察」，經過幾次交涉下，警備總部終於同意放人。

他出了國門，開始四處聯絡日、美、歐洲台獨運動的成員，以及向過去曾經救援他的人們致意，但該年同時爆發了美麗島事件，陳菊等人遭到逮捕，謝聰敏也因此被列入黑名單，無法再回到臺灣。

後來，謝聰敏與許信良等人為了透過「非暴力運動」挑戰臺灣當局，於 1985 年組成「臺灣民主黨」，以「組黨遷台」及「返鄉運動」為目標，開始宣傳及進行「闖關」行動。他們透過美、日的媒體，大聲宣告要闖關回台，希望透過國際輿論，讓臺灣當局放行黑名單回台。

謝聰敏闖關了兩次都沒有成功。沒想到 1988 年，李登輝突然就放行謝聰敏的入台申請，讓他成為第一個合法回台的黑名單人士。謝聰敏後來判斷，可能內政部長許水德是他研究所的好友，加上李登輝想要逐步推動民主轉型，所以先讓提倡非暴力抗爭的謝聰敏做示範。

謝聰敏回台後，建立起臺灣和美國聯絡的橋樑，在許信良以漁船「偷渡」回台的行動之後，臺灣當局對黑名單的態度開始鬆動。於是 1992 年，終於在謝聰敏及諸多友人的安排下，彭明敏的通緝被撤銷，得以光榮地返回臺灣。

熟悉又陌生的故鄉

1991 年，謝聰敏決定回二林參選第二屆國大代表。

但這次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，不但沒有榮歸的感覺，迎接他的，更是恐怖的人身威脅與暴力。

當時的競爭對手是謝聰敏的國小同學洪清良家族，洪是二林地方的黑道老大，透過跟國民黨合作（註9），讓自己的家族成員都安插在各個地方重要的位置上——洪清良當過鎮民代表會主席、兒子洪樹聰當過二林鎮長，另一位兒子洪啟明跟女兒洪英花都當過國大代表。

彰化地方派系控制選舉的方式非常直接，除了派人到投票所「數人頭」之外，還會用工具直接取票出來檢查，若是沒有投給指定的候選人，該民眾可能就會被報復。在國大代表投票日當天，謝聰敏的監票人員為了制止這些違法行為，就被人毆打到住院。

黑道猖狂如此，謝聰敏決定舉行「反暴力反賄選遊行」，但沒想到，就在遊行的當下，他和妹妹謝秀美被一群年輕的黑道小弟，用鋤頭柄打成重傷，謝聰敏到醫院縫了十幾針。而且在醫院的時候，黑道竟然還公然進入醫院恐嚇，連警察都不敢制止。

後來謝聰敏及謝秀美被黑道圍毆這件事，引發民進黨及彰化縣支持者的憤怒，許多農民自願擔任謝聰敏的「保鏢」。例如筆者在溪州鄉工作時就曾聽過，有農民謝寶元等人（吳晟老師的同村好友）從溪州趕到二林保護謝聰敏的故事。這段經歷，謝聰敏將他的心得寫成一本書《黑道治天下》，描寫九〇年代，國民黨跟黑道合作，操控地方選舉的事情。

雖然第一次選舉國大代表落選，但謝聰敏沒有放棄，在 1992 年繼續參選立委，以「建立法治社會」（對抗黑金）及「冤獄平反」（轉型正義）兩點為政見，終於突破地方黑金的力量，成功當選立法委員。

白色恐怖平反之路

進入國會之後，謝聰敏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推動轉型正義，幫過去白色恐怖的案子翻案。謝聰敏不只研究台獨相關的案件，還幫外省人的白色恐怖翻案。

因為他認為，社會分歧、族群衝突這麼嚴重，唯有「人權」是共識。

以外省籍白色恐怖案為例：
有一名山東籍人士趙儒生，找上謝聰敏，跟他陳情山東流亡中學案（註10），給了很多歷史資料。於是謝聰敏、李敖與吳正文等人開始研究生東流亡中學案，發現案情非常單純，卻也非常複雜。單純的就是這是一樁很明顯的「假案」，因為張敏之校長等人的案情都非常不合理；複雜的是這樣一樁假案，為何幾十年來都沈冤未雪？就連山東流亡學生出身的孫震，當上國防部長之後都無法出面平反？

經過謝聰敏奔走之後，他才發現，原來很多國民黨高層都很清楚白色恐怖有很多冤假錯案，但都不敢說出來。於是謝聰敏親自去說服山東籍的立委葛雨琴等人，慢慢獲得跨黨派的共識。於是 1996 年的時候，他在立法院內舉辦「在刺刀下從軍——山東各流亡聯合中學校長及師生冤獄始末」公聽會，並推動《戒嚴時期人民受損權利回復條例》（恢復政治犯被褫奪的公民權利）及《戒嚴時期不當叛亂暨匪諜審判案件補償條例》（以二二八方式來補償政治犯）兩項法令通過。

謝聰敏以自己的法律專業，以及受迫害的經驗，在新國會內棄而不捨地調查及溝通，讓平反及補償政治犯的事情。而且不分族群、不分統獨，客觀地研究所有案件，逐漸獲得了跨黨派的理解，奠定了日後轉型正義的法治基礎。

不過，轉型正義的工作，仍然因為兩黨政爭而受阻，國家並未正式且全面地清算過去不公義的體制。直到 2018 年，民進黨推動成立「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」，才開始進行全面的政治案件清查及撤銷有罪判決的工作。

也是直到 2018 年，謝聰敏的有罪判決才遭到撤銷，他再也不是「終身的政治犯」。

從 1964 年中秋節印刷〈臺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〉被捕至今，經過了 54 年終於獲得平反。

而且仿若完成了臺灣人民交付給他的任務一般，今年中秋節前夕，謝聰敏先生卸下了歷史重擔，溘然長逝。享壽 85 歲。

（註1）《今日の中國》雜誌是國民黨經營的日文農經雜誌，由國民黨中央黨部副秘書長徐慶鐘所主持。

（註2）臺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全文

（註3）據說特務查抄《自救宣言》的時候，就少了三百張的文件，謝聰敏也不知道是哪裡外流的。據說可能是在印刷的時候，在印刷廠裡面就被人拿了幾百張走。

（註4）有一種說法，當時將〈自救宣言〉翻譯成英文的是在美國芝加哥大學唸書的連戰。連戰年輕時曾認同過臺灣獨立的思想，曾跟許世楷說「臺灣人有一天會獨立」，也曾私下寫信給史明，表達對於《臺灣人四百年史》的贊同。不過，這都是連戰年輕時的「軼事」了，猶如明日黃花。

（註5） 另外，〈自救宣言〉的要旨，也有部分是針對當時「台美」關係而來。因為美國之所以支持蔣介石，是因為冷戰體系下不得已的選擇，事實上在韓戰前，美國就已提出《中美關係白皮書》，宣告跟蔣介石領導的國民黨斷絕往來。因此美國內部一直有「棄蔣」的爭論，與蔣介石在檯面下的關係並不穩固，也因此蔣經國才會放大「劉自然事件」去刺激美方。所以〈自救宣言〉等於是一名國際級臺灣學者，以臺灣人民的角度來反抗蔣介石，假使如果文宣成功散發出去，引發輿論，多少會影響美國的對台政策。

（註6） 根據謝聰敏的回憶，當時只有李敖還敢跟他們來往，甚至被稱為「兩個半台獨」，裡的「半個台獨」。但彭明敏回臺灣後，因為立場的關係，就跟李敖疏遠了。先不論統獨立場，當年李敖跟謝聰敏三人的往來與情誼，應是可敬的。

（註7）其實還有非常多國際義人協助過臺灣政治犯，例如國際特赦組織秘書長 Martin Ennals，但限於篇幅未能一一列出。

（註8） 其實這兩件爆炸案，根據謝聰敏推測，可能是國民黨自導自演，要栽贓給他們的。但台南美新處的案件，也株連了許多無辜的年輕人，例如當時就讀於成大的馬來西亞僑生陳欽生先生，因為時常去美國新聞處讀書，所以也莫名被當成爆炸案的主犯之一，遭到嚴厲刑求，並坐了 12 年的牢。

（註9） 當時國民黨也一度跟綽號「阿不倒」的天道盟會長謝通運合作，準備要讓謝通運當彰化縣議長。沒想到謝通運在參選議員之前，就遭到仇家刺殺身亡。

（註10）1947 年，山東各個中學的師生因為擔心被共產黨迫害，組成聯合中學，希望到南方復學。1949 年，流亡學生們輾轉來到澎湖。7 月 13 日當天，澎湖防衛司令部將流亡學生全數召集於操場，依照身高及年齡強迫編制入伍，但遭到聯合中學校長張敏之等人反對。於是軍方羅織「匪諜」罪名，逮捕以張校長為首等五十三名師生。校長張敏之、第二分校校長鄒鑑、以及劉永祥等五名學生（皆 20 歲左右）遭判死刑。倖存的山東聯中師生，五千多名年紀較長的學生被迫入伍，剩下 2400 多名女性或年齡較輕者，被遷至彰化員林的實驗中學就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