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多人的六四印象莫過於「沒有煙抽的日子」,及它的作詞者王丹。當年的學運領袖,如今成為人師,對於年輕人不再知道六四,他不以為忤,但當年的過程卻是他生命中最大的熱情。
王丹是台灣人最熟悉的六四學生領袖之一,除了因為他曾長期任教於台灣,更重要的是音樂人張雨生在六四事件後,以王丹 1989 年所作的新詩「星子」,譜曲而成的歌曲「沒有煙抽的日子」。
王丹曾在受訪時說:「那時少年不識愁滋味,沒有愁也裝作愁來,寫這首詩時,是菸抽得最兇的時候。所以,故意要寫一首詩,叫做『沒有煙抽的日子』。結果後來竟然不幸言中。」
天安門清場過後,王丹展開逃亡,最終被捕入獄,便開始了真正「沒有煙抽的日子」。
事件過去 30 年,王丹歷經流亡美國取得學位、來台任教, 2 年前回到美國創辦智庫。他在六四 30 週年前夕再回到台灣,參加一系列座談。
菸不再抽了,但對當年的熱情,似乎未曾減少。接受中央社專訪當天,王丹剛結束一場演講,聲音還未能從疲憊中恢復,轉頭便訴說起當年的回憶。
他說:「回顧 30 年前,我唯一驕傲的就是,我們上街、靜坐,在全北京走來走去的,多累啊!最後還絕食,這是對生命多大的熱情啊!這是對生命最好的體驗!」
王丹說:「人活一輩子就這麼幾十年,幹過這麼件事,付出過這麼大熱情,不管結果怎麼樣,都是人生很大的成功。這就是高峰體驗,這不是很容易得到的,得到了,這輩子沒白活;沒得到,這輩子就白活了。」
如今的中國年輕人,並不知道六四這段歷史,王丹對此不以為意地說:「不知道就不知道吧,不知道又怎樣呢?他知道了,難道中國就實現民主化了嗎?不知道,難道中國就更專制嗎?也都不會吧!」
但他唯一擔心的,卻也是這群中國年輕人,擔心沒有他們當年的熱情,以及對生活有著扭曲的價值觀。
王丹表示,如今中國的年輕人受到畸形經濟發展模式的洗腦,未能建立正確價值觀。例如,從整個人類文明來講,人的尊嚴、自由比有錢更重要,但現在中國年輕世代並不這麼認為,「他們會把生活得很舒適、有沒有錢,當作價值判斷階級的最高一階」。
「你不見得非得跟我們有一樣的政治見解、跟對未來的想像,但你應該有熱情。一個年輕人,才二十多歲,連熱情都沒有了;才二十多歲就世故、圓滑,尤其沒有政治熱情,太早就已經精神死亡了。一個人如果只有生活,沒有精神上的追求,那就是行屍走肉。」
而這種現象,同樣也出現在台灣社會。王丹認為,台灣是個被中國因素「重傷」的社會,大部分人的觀念是現實的,就是「發大財」,這一點如果不改掉,台灣民主是不會鞏固的。
他指出,「要論發大財,誰能比得過中國?中國大媽都能影響國際金價,但誰願意生活在中國,中國人自己都不願意,能走則走。如果發大財那麼好的話,為什麼都離開中國?」
他表示,中國的例子就證明,「發大財」肯定不是最重要的事情,如果別的事情做不好,「發大財」更可能變成危險的事,最後發了財也只能「落跑」,現在的中國就是這樣。
所以,王丹認為,認識六四是讓台灣人正確、全面了解中國的重要切入點。「如果你不知道六四,你就會以為中國只有經濟發展,其實,中國還有過人民追求自由的大規模反抗運動,以及對反抗運動的鎮壓,而且才發生在 30 年前,這也是中國。中國有一張臉是經濟發展,另一張臉則是政治對抗」。
談到台灣,王丹認為,這裡是他的精神家園,台灣的多元文化、寬容、人際關係的溫暖,還有整個社會的溫柔,這些東西在中國、在美國都找不到。
他也強調,台灣是華人社會最後的民主堡壘,「這一塊再丟,華人社會全倒退回專制」。但很多時候台灣人太小看自己了,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影響,台灣人應該知道自己在整個東亞、在國際社會民主世界裡的角色。
王丹表示,他曾在太陽花學運的學生身上,看到與當年六四參與者一樣的熱情。「那麼多過去只會去夜店、打耳環、喝酒的小孩,在青島東路上一夜一夜的坐,那就是熱情,那就是我希望年輕人有的東西」。
他也相信,只要台灣再次出現親中政權,太陽花學運也百分之百會再出現,而且不只一次。
他表示,在民進黨執政下,整個社會對中國因素的反彈力量受到一定的情感束縛與包袱,要是明年選舉過後,親中政權上台,這些反彈力量就會撒開手腳。
王丹說:「所以,我並不擔心親中政權上台,他們上台就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,難受死了…,當然我個人不希望看到親中政權上台,但是我覺得,如果上台也沒那麼可怕,就是整個社會的力量會極大的爆發出來!」
(新聞資料來源 : 中央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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