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陳怡秀專欄》吉祥物大賽竟有百萬灌票？「認真」錯方向的選舉思維

當台灣的選舉氣氛正白熱化之際，日本於上週末（2018 年 11 月 18 日）才剛經歷一場有 507 位參選者的「大亂鬥」，也就是該年度的日本吉祥物大賽（ゆるキャラグランプリ）。

只是投票被主辦單元揪出來，有超過 100 萬張灌票，最後由原本第四名、代表埼玉縣志木市文化體育振興公社的「河童丸」（カパル）逆轉奪冠。

究竟一場看似玩票性十足的選舉，為何大家都認真起來，甚至「認真」錯方向，不惜作弊也要得勝呢？

要追溯「吉祥物」熱潮，可從熊本縣的「酷 MA 萌」（くまモン）開始說起。2010 年，熊本縣政府請作家小山薰堂與設計師水野學設計一個吉祥物，以期用柔軟輕鬆的角度來推廣觀光與政策，於是一位身材圓咚咚、表情傻乎乎的可愛萌物就此誕生。酷 MA 萌被賦予公務員身份，並被任命為營業部長兼幸福部長。

為了靠可愛力量推廣「熊本」之名，任何個人或公司都能免費使用酷 MA 萌的商標。酷 MA 萌努力跑行程、拚觀光，加上原本就具備的故事性與可愛外型，以及自由開放的版權使用，無論日本海內外都認知度超高，確實達成了「宣傳熊本縣」的製作本質。酷 MA 萌在 2011 年的「日本吉祥物大賽」裡榮登第一名寶座，他的成功案例也成為各地方政府機關、社團組織的效仿對象，亦揭開了「吉祥物戰國時代」的序幕，不只地方自治團體，從公司行號到車站、圖書館，彷彿都得有一個自己的吉祥物才跟得上流行。

不過也有其他類型的吉祥物殺出重圍，如果說酷 MA 萌是吉祥物界裡彷彿偶像般的王道存在，那麼千葉縣船橋市未經官方認證的「船梨精」（ふなっしー）便是一個非典型的存在，因為他原本只是一個想搭熱潮、造型簡陋、從影片起家的吉祥物。但有充滿趣味的設定，反彈的力道總是特別擊中人心，本名為福納迪烏斯四世（フナディウス４世）的船梨精，父母只是普通的梨樹，但因為 2000 年一次的奇蹟遂以精靈之姿誕生於世上，致力於推廣船橋市的好。船梨精自己會說話，而且吐槽力、反應力十足，動作充滿彈力，個性上有些神經質，但努力的姿態又吸引眾多粉絲，要說現在的地位可和酷 MA 萌平起平坐，一點都不為過。

酷 MA 萌與船梨精的爆紅有太多天時、地利、人和，亦包括最重要的故事性與個性核心，單純複製模式實屬困難，而想振興地方觀光，也並非只靠吉祥物就能一蹴可幾，但對於亟欲宣傳自己的地方城市而言，一個「可能爆紅」的吉祥物就如同救命稻草，面對日本吉祥物大賽不禁也認真起來。

比賽規定一人申請一個帳號，一天可投票一次，雖然大部分的吉祥物都以「可愛」為設計原則，不過扯上競爭關係，可就一點都不可愛了，為了衝高票數，三重縣四日市的公務員們被集體動員，創造了 2 萬個帳號大力灌票給自家吉祥物「小入道君」（こにゅうどうくん），福岡縣大牟田市的公務員們也不遑多讓，創造了 1 萬個帳號來投票。

同一 IP 同一時間重複投票的情況太嚴重，主辦單位介入調查，雖然四日市市長表示「沒有強迫職員們投票」，最後仍被認定為「組織票」，原本將近 119 萬票的小入道君被查到有 38 萬多無效票，從冠軍掉到第三名，本來位居第二、號稱有 109 萬票的福岡縣大牟市「蛇少爺」（ジャー坊）被刪掉 25 萬多票，原為第三名的大阪府泉佐野市「一生犬鳴！犬筋肉男」（一生犬鳴！イヌナキン！）最誇張，灌票超過 48 萬票，三市加起來，等於有超過 100 萬組織票，最終結果是原本第四名的河童丸出線，以 88 萬 9346 票躍升為冠軍。

在這一波灌票爭議中，河童丸的勝出反倒有點被模糊焦點了，不過河童丸並非只是「被比較」出來的冠軍，他也有自己的勵志血淚史。起初，河童丸只是 10 年前一名員工在文宣上繪製的插畫，因為志木市流傳著河童出沒的傳說，然而既沒有發展也沒有後續，河童丸就這樣默默在過期的文宣上沉睡，直到吉祥物熱潮，才又被撈回來「3D 化」，製成實體的吉祥物。

埼玉縣志木市文化體育振興公社只有五名職員，資源人力比不過人，不過河童丸卻挺認真深耕在地，並積極參與活動，還參加了船梨精所組成的吉祥物金屬樂團「CHARAMEL」，擔任貝斯手的角色。筆者曾去看過「CHARAMEL」的 Live，說真的，原本看似如此憨厚，站上舞台卻一臉正經（雖然表情是固定不會變了）用三隻手指刷弦搞搖滾，這番反差實在太吸引人，哪怕船梨精的歌聲「太有特色」，看到樂團認真的姿態，在兩小時內被圈粉一點都不意外。這次大賽期間，河童丸為了爭取支持，選擇用最傳統的方式在車站拜票，傻傻憨憨默默「票票入匭」。

吉祥物是可愛的、有趣的，能夠透過柔軟的方式深入人心，原本每一個吉祥物都該有無數的故事可分享，但主事者們的「重點誤」，還嘴硬地辯稱「沒強迫誰」，也難怪會讓溫暖的本質被扭曲，輸了比賽、紅不起來也是剛好而已了。

由想想論壇授權轉載。原文標題：【日本想想】吉祥物大賽竟有百萬灌票？可愛的吉祥物、不可愛的選舉思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