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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 Tseng Feng 專欄》恐怖的西本願寺

圖片來源:作者臉書

「……那個人怒氣沖沖地衝進來,說他是警備總部派來的,一定要我跟他去走一趟,我沒辦法,只有隨他出來,一到門口,他便掏出手槍抵住我的腰,然後用一塊黑布把我的眼睛蒙起來,粗暴地把我推上外面停著的一輛吉普車。

車子在市區繞行了很久,終於停車了,他們把我推下車去,解下蒙眼的黑布,原來是西本願寺,我知道我來到一個恐怖的地方了,可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原因被捕。

我的手上還綁縛著繩子,看守命令我伏在地板上,不能亂動,不能隨便講話,大小便要喊報告。就這樣,我在那恐怖的黑牢裏被關了一個多月,也沒有人來問我,也沒有人告訴我為何被抓。後來還是片片斷斷地由同牢的難友們聽到了一些消息,比如建中校長陳文彬也出了事,報社也有同事被捕,或者失蹤。也聽說中央派了鎮撫部隊來了,外面正在大事逮捕、槍斃人。」

這是林書揚回憶二二八事件爆發時,他被警備總部抓去西本願寺的情形。

我一被送進西本願寺,報上姓名、年齡、本籍、現住所、職業、家庭狀況、友人關係之後,所有的東西,包括錢包、記事本、手錶、眼鏡等全被沒收。聽說這是防止犯人自殺的措施。

在西本願寺裡的每一天,不是被逼供就是被拷打,我的囚房約二間八疊大的面積,一共塞了七十多人進來,教人根本無法橫臥。即使要靠在牆壁上睡一覺,也是相當辛苦。白天的時間裡,面對淡水河的後院時常傳來槍聲。不用說,一定是槍決。

某一個晚上。有個人突然從旁邊跟我說話,我嚇了一跳。

「我叫王育霖,是建國中學的老師,也擔任「民報」的法律顧問。我有個弟弟在台南。如果你可以離開這裡的話,能不能請你告訴他,我最後被關在西本願寺的事。」

「沒問題,我叫歐陽可亮。我們大概沒救了吧?不過,像你說的,我也要拜託你,如果是你離開這裡的話,請把我的事情轉告大同的林挺生。」

「林挺生,他是早我一年的高中學長。」

我不記得王育霖到西本願寺是十四日或十五日,不過確定是比我晚進去的。他什麼時候死的,我也不知道。到我離開西本願寺的三月底為止,他應該都還活著的。」

歐陽可亮和林書揚算是少數幸運的人,因為當時幾乎沒多少人能活著走出西本願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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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本願寺是建於日治時期的淨土真宗寺院,過去正式名稱為「淨土真宗本願寺派臺灣別院」。為當時台灣最大日式佛寺,與東本願寺、臨濟護國禪寺、曹洞宗佛寺等共同為台灣當時重要佛寺之建築代表。

二戰結束,被國民黨政府接收後,在此設置警備總部第二處,以及周圍有許多從中國撤退的軍民在此蓋起違章建築居住而 228 事件時,也在此當臨時牢房收押許多政治犯。

最後經過多次的火災,大部分建築遭到焚毀。僅殘存鐘樓、樹心會館,輪番所、參道、本堂、御廟所等。經過台北市政府整修後於 2013 年開放民眾參觀。

如今很難想像,在日治時期的當時這裡有座宏偉莊嚴的建築,平常舉辦的超渡法會不分國籍,包括在台日本人和台灣人。但是 228 事件時,卻成為阿修羅地獄,許多生命斷送在這,真是令人不勝唏噓。這也讓我想起「大佛普拉斯」的劇情,在佛祖下殺人,到底這佛祖是保佑加害者呢?還是也為死者超渡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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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 228 事件和之後的白色恐怖事件中,失去生命的台灣菁英們,他們在自己不愛的日本時期有所成就。而卻命喪在他們想愛卻又令人失望的「祖國」中。

圖片來源:作者臉書

原文出自 Tseng Feng Art 臉書,芋傳媒經授權轉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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